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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cription

归来

作者:高兴



归来,只是一副药,一个眼神

梦后依然的颤栗,只是起来



推开窗户,吸一口早晨的空气

只是一杯牛奶,两个煮鸡蛋



触摸紫罗兰的手紧握着那句话

遥远忽然清晰,只是水露出



坚定的笑,歌唱来自歌唱本身

琵琶不得不沉默,只是念头



被光照亮,又照亮光,总也

挡不住,只是望着天渐渐放晴



然后对自己说,该出门走走了

归来,只是一秒钟完成的姿势



我们读诗 | 今日嘉宾——高兴





高兴,江苏吴江人。1979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大学东欧语系学习罗马尼亚语和英语。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获硕士学位。同年进入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编辑部工作。任《世界文学》编辑部主任、副主编。曾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做过访问学者,在中国驻康斯坦察领事馆当过领事。1987年开始发表作品。200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米兰·昆德拉传》,主编《二十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美国卷》(上、下册)、《伊凡·克里玛作品系列》、《外国名家人生散文66篇》等,译著有《凡高》、《黛西·米勒》、《雅克和他的主人》、《可笑的爱》、《安娜·布兰迪亚娜诗选》、《我的初恋》等。

我们读诗 | 必有回响



滴水的屋檐下

文/张海龙(微信公众号:张海龙)



文学是一种祝福。在接受一个自称“琥珀乡山里娃”的文学青年拜访时,诗人高兴信手为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想想看,这是多么好的意象——琥珀与文学都是时间的“包裹”,琥珀里是生灵,而文学里则是心灵,两者共同指向的都是“祝福”。在网络上翻看这些信息时,发现琥珀乡就在甘肃天水麦积,而那里其实是我的故乡。你看,就是这样,由一首诗作为线头,我被诗人高兴一把拽入“归来”的意境当中。在诗歌中,归来很简单,“只是一秒钟完成的姿势”。在人生里,归来又很复杂,“在永远的等待中一起慢慢变老”。

归来,或许就是回到“滴水的屋檐下”。从此退避三舍,守住自己的方寸之地,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然后方可能“遥远忽然清晰”

于是想到从前自己听爱尔兰歌手恩雅时写下的文字,恩雅的歌亦在讲述着无穷无尽的“归来”:树在回忆,水面上打下时光的印记,牧羊人放牧羊群的同时也被月亮所放牧,那些仰望星空的人也在用自己的想象来描摹着内心的星空……在滴水的屋檐下歌唱,这是我对她的全部想象。雨水在不懈地敲打着她的铁皮屋顶,滴滴答答。日子如云般飘飞,光在大气中消逝,水汽在地面上蒸腾,那些即将成为过去的事物让人永久忧伤。年复一年,我们在懊悔与沮丧中消磨了时日。是谁,从屋檐下避雨的那些眉头紧锁的人们中脱颖而出?是谁,用歌唱来与时光作一场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是谁,仅仅用歌唱便完成了耐心的功课?

恩雅的所有歌其实都只是同一首歌,她的声音也只是一种声音,对她而言,“少就是多”方显真意,单调有了另外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使是一块钢板也会留下记忆的印迹,只要你用铁锤一下一下地砸在钢板上的同一位置,那冰冷生硬的金属便会为你的努力让路,在你用力的地方凹陷下去,并且长久地保持不变。屋檐之下,那滴水的地方石头洞穿。岁月之中,那歌唱缠绕的所在无端地让人忧伤。对于我们,爱尔兰这个地方只属于地球的某个永无可能抵达的角落,而恩雅则无所不在。她歌唱的方式像是祈祷,而祈祷的内容也简单得类似于明天是个晴朗好天气之类。她在动静之中,语笑嫣然,若无其事地就化解了这个世界的许多百结愁肠,像是一把盐消失在大海里面。

想想看,许多个时候,在我们周身游走的那些愤怒是多么没有道理,而我们终日碌碌奔忙的那些事情究竟又有些什么意义?与从大地内部涌起的歌声相比,我们的生活近于无耻。

人的所谓一生,不过是几本好书,几段音乐,几个女人和几场好梦而已。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想到了“归来”。而多少人浑浑噩噩,对前路以及生活全都懵然无知。

诗人高兴说:归来,只是一副药,一个眼神。

我的补充是:还要有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