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十个海子
作者：海子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读诗 | 今日嘉宾——孟庆东
孟庆东，1986年生人，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辅导员。
我们读诗 | 必有回响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文/张海龙（微信公众号：张海龙）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子死在一个春天里。海子的诗活在连绵的时间里。春天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因为那是一种超越和飞翔。这首诗是海子绝笔之作，也堪称他与这个世界的告别仪式。
海子曾写过一首有关法国天才诗人兰波的短诗，题目叫《诗歌烈士》。事实上，海子也是一个“诗歌烈士”，诗人骆一禾曾以这样的比喻来论说海子：海子生涯等于亚瑟王传奇中最辉煌的取圣杯的年轻骑士，这个年轻人专为获得圣杯而骤现，惟他青春的手可拿下圣杯，圣杯在手便骤然死去，一生便告完结。这就是说，跟大多数死得太晚和死得太早的人不同，海子正死得其时，也死得其所。
也许有人会说海子的诗太悲观灰暗，可是，真实世界就这样爱恨交织，充满着喧哗与骚动，以极端悲怆的方式考验着我们，将我们用哀愁捆绑在一起。我曾经用海子这个题目评价过那些出生入死的摄影师：29岁的法国摄影师雷米·奥奇力克（Rémi Ochlik）在叙利亚城市霍姆斯媒体站被导弹击中，不幸遇难。英国战地摄影师蒂姆·赫瑟林顿在利比亚被炸身亡……这样的名单不能细数，那些不惜代价的摄影师，就像午夜入城的羊群，迎着刀子，走向肉铺。摄影师们悉数记录下了这世界上的种种苦难和悲剧。在中文表达里，我们曾以“黑镜头”来作此指代，却也遭遇过各方质疑——为何只盯住苦难，为何要呈现给世人一个巨大的停尸场？为何非要把观察的探照灯聚焦在死亡这一事实上？
其实，和海子这首诗一样。这就是毁灭与重生、绝望与深爱、无望与悲悯。艺术就是对罪愆、苦难和真正道路的观察。身外世界和心内世界都是一样，曙光因黑夜的存在才有意义。
所以，海子才这样提问：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向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动用了冲刺的速度，以全部的青春生命和意志力为诗歌牺牲，并最终选择死亡来标点他灿烂诗篇的警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