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尔这时已成为在军官中起很大分裂作用的人物。在多数的军官食堂中,只要一提“你是亲考派,还是反考派?”的问题,大家就心照不宣。考尔又喜欢夸耀他和尼赫鲁的接近。一位高级军官曾悻然地说过:“考尔常常吹嘘这一点,他公开地吹嘘这一点。我们也常看到他总是去看望总理,他老是晚上去,晚上是总理感到最轻松的时候。”从官场的角度来看,这种接近既是考尔权势的证明,也是他的权势的来源。另一位稍低一些的高级军官回忆道:“陆军中没有一个人不非常害怕总理”;他接着讲到这位总理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历史上很少有人象他那样被赋予可以任意支配的全权。如果有谁讲话他能听得进去并且取得他的信任,那个人就掌握了巨大的权力。” 作为一个正走运的红人,考尔不可避免地会吸引追随者——他的批评者把这些人叫做“考尔的崽子们”。 [ 译者注:“考尔的崽子们”(Kaul-boys)在英语中与“Call-boys”谐音,后者有“侍从”的含义。 ] 由于考尔是个从无实战经验的军人,因此人们对于受到公开宠爱的人的怨恨在他身上就表现得更加强烈。长期以来,他的同级军官虽然看不起他,但对他还有些亲切感,这时亲切感也消失了。 驳回蒂迈雅的荐举而提升考尔为中将这件事,对蒂迈雅来说,已经可以构成足够的理由来同梅农摊牌。蒂迈雅从多方面来讲是个杰出的军人,在陆军中受到很大的尊重和爱戴,然而他不愿意进行这类的斗争;后来又发生很多事情才迫使他采取行动。而他一旦行动起来又很任性,简直是草率从事,使得人家感觉他是不负责任的,甚至是无能的。三军的首脑们原来对梅农都已感到厌恶。这位部长经常当着他们的下属斥责他们,嘲笑他们;他对他们态度骄横,往往为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不分白天黑夜召集他们来开会,有时到临开会时又宣布取消会议。尤其严重的是,他们感到他们所提出的一些技术方面的建议,往往被他以主观的和文不对题的理由驳回;因此,据说他们已商定准备共同往见总理,申诉对梅农的不满。但这时,就是在八月三十一日,蒂迈雅却如他后来对朋友们所讲的那样,由于一时的冲动也由于他已“忍无可忍”,写下了辞呈并递交给总理。 陆军参谋长的辞职,使尼赫鲁处于很大的困境。当时,反对党议员和报界已经在攻击克里希纳·梅农对三军专横无理以及干预军人提升等问题。几天以前,又发生了朗久事件,政府,特别是梅农,都受到了批评,说他们忽视了边境的防务。梅农的政敌会抓住蒂迈雅辞职的事件,来证明他不适宜担任国防部长。很显然,这种压力将迫使尼赫鲁不得不让梅农退出内阁——要说起来,梅农的政敌在国大党中的数量比在反对党中还要多。梅农无论在私人方面和在政治方面同尼赫鲁都很接近。尼赫鲁很了解,对国防部长的许多攻击实际上是对他这个总理的间接的攻击。让梅农下台,就意味着屈从于这些批评,不但如此,还将意味着使内阁中国大党的更加正统和保守的分子占据优势。 尼赫鲁以他惯有的政治手腕,处理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他把蒂迈雅请到自己的私邸,劝说蒂迈雅撤回辞呈。蒂迈雅本来是一时的冲动,这时也表示服贴。据蒂迈雅后来告诉同僚们说,尼赫鲁当时向他保证将亲自调查蒂迈雅所提出的不满,并将对梅农进行干预以消除军方不满的原因。蒂迈雅在同一天中递交了辞呈,又撤回了辞呈;但消息还是透露了出去,第二天早晨各报都以通栏标题报道了辞职的消息。这样,长时间来在政界流传关于梅农和军队领导人间冲突的谣言,一下子戏剧性地证实了。尼赫鲁原想避免的一场风暴刮了起来;但由于蒂迈雅已在事实上撤回了辞呈,这就加强了尼赫鲁处理这个问题的地位。尼赫鲁把整个事件说成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并且把责任全部推到蒂迈雅身上。尼赫鲁对国会说,蒂迈雅的辞职是“十分不明智的”,是“不该那么干的”,——简直是“十分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