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中国的立场是前后一贯的,印度的立场也是前后一贯的。事实上,这个反建议就是新德里在十月六日收回了它同意开始会谈时所提出来的建议。 这个反建议是要中国人撤回到塔格拉山脊以北(九月八日是指中国部队最初围攻多拉哨所的日期),并放弃他们在西段所占领的哨所;印度人就可以重返上述各地以及多拉哨所、克节朗河附近另一些地方和兼则马尼的阵地。中国一旦接受并执行了这个建议,印度就准备会谈——但只谈中国部队撤出阿克赛钦的问题。十月二十七日尼赫鲁致函周恩来,并将印度政府的声明和建议附在信里。从当时正处于尼赫鲁所说的“中国入侵印度”的局面来看,这封信的语调显得格外温和。 在印度,尼赫鲁致周恩来的信遭到批评,说是语调温和,反建议软弱无力。在中国部队进攻之后,印度的心情是把同意谈判与投降等同起来——一名议员说过,谁要是提出印度应该同意会谈,就必须按叛国罪论处。因此,中国的建议不可避免地要遭到拒绝,中国根据印度的要求所作的澄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周恩来在十一月四日发出的另一封信里,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中国政府的建议。他说,中国所指的“实际控制线”基本上是他在一九五九年十一月提出的作为双方后撤起点的那条线。“中国政府的这项建议以一九五九年的实际控制线为基础,而不是以目前双方武装部队的 实际接触线 为基础,这就充分说明,中国方面没有因为最近在自卫反击中所取得的进展,而把任何片面要求强加于印度方面。”印度的反建议中规定印度部队得恢复他们在克节朗河地区的进攻态势,并重返西段哨所;周恩来把这些比作是“强迫战败者”接受的条件。“中国政府怎么能够同意恢复这样的状况呢?”他呼吁尼赫鲁重新考虑中国的建议。 尼赫鲁第二封信的语调有显著的改变。中国部队进攻后他所写的第一封信,调子是低沉而又彬彬有礼的;现在他态度粗暴了,他把中国部队进攻描绘成是“冷酷的……大规模的侵略”,并宣布如果印度接受中国的建议,那“便意味着向一个侵略的、骄横的、扩张主义的邻国乞怜苟活”。他重申印度部队一定要重返他们在九月八日沿边界全线占领过的阵地,并且说中国可将部队撤至他们在一九五九年十一月的阵地,以表示自己的诚意。这样一来,印度就将重新占有他们的一切前沿哨所,而中国人则将撤至为了对付印度前进政策而设立的阵地的后面很远的地方。 印度立场的核心是坚持要中国部队撤到塔格拉山脊后面,印度部队则回到塔格拉山脚一带(多拉哨所和兼则马尼),并重新占领印度采取前进政策后在西段设立的各个哨所(当时这些哨所的大部分已被打掉)。这就是坚持恢复九月八日位置的含义。 在中国人占领达旺后那一段沉寂时期里,双方的外交文件来往表明,新德里对于边界争端的态度改变得更加僵硬了。印度象以前一样坚决不肯谈判解决边界问题,他们坚持要回到西段前沿哨所以及克节朗河地带。这就表明前进政策的计划和设想并没有变。北京粉碎了印度对塔格拉山下中国阵地的小小威胁,并打掉了西段印军前沿哨所的半数,而无所得。印度人觉得虽然自己打了一次败仗,但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他们比以往更为自信了。印度当时的政治气氛几乎一致是好战的。中印边界已经成为难以愈合的创伤,而印度人又不断扩大袭击的规模与决心。中国如果把部队留驻原地不动,那就会招来一场长期的消耗战。另一方面,如果中国撤到麦克马洪线以北,又会引起人们的讥笑,他们会说什么中国军队谨慎有余,威武不足,说什么中国军队如不是靠人多势众和突然袭击就不敢同印度交手。不但如此,采取这样的作法,边境争端还是得不到解决。假如北京当初盘算的就是这些,那么,把军事行动与外交手腕结合起来,以便一劳永逸地解决中印边境争端的那种尝试,也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