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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0 楼纳村里的安静

07:40 楼纳新寨的清幽“小七孔”

15:10 雨补鲁初体验

24:50 雨补鲁大地艺术项目《天坑地漏》

28:30 楼纳国际山地建筑艺术节

32:12 两个村寨前后发展的反差是好还是坏呢?

34:45 兴义是不是需要这么多“万峰林”呢?

43:00 想要什么样子的新农村?

erbo: 

今天聊的主题是近郊乡村,一个比较新的选题。市区玩久了,万峰林也去腻了,想开发些新的地方,就在兴义周边探索了一下。这次选择了两个村寨:雨补鲁和楼纳。先聊聊游玩后的感受。

家洁: 

上周末天气比较热。我们先去了楼纳,天公作美,微风拂面。楼纳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很安静。我们游走在田地间,穿过村子里的河。河边栽种了柳树和枫杨树,风吹树叶摇曳,鸭子在田里游荡,还看到了在河边洗衣服的农户。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闲适和舒心。

erbo: 

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体验。楼纳离市区很近,有种进入乡野之地、脱离城市喧嚣的感觉。楼纳于我来说像是低配版万峰林。

家洁: 

沿着河边走,可以转到村子中心,经过村广场、军民同心广场、村委会和村史馆。村委会门口的大道是村里的主街,村民们每周三在这里赶集。我们去的时候主街基本空无一人。和小卖部的老板闲聊了几句,问她平时人是不是都这么少,她说“是的”。我们又问了为什么现在人这么少,她说疫情之后就变成这样了。疫情前可能还会有游客过来,但疫情后,村子现在和普通村庄一样,只有在特定时节才会热闹一些。比如赶集的时候,还有每年农历四月初六的开秧节,是村里相对热闹的时候。

erbo: 

十几年前,2011年,习总书记还来视察过楼纳村。接着想探索些新地方,去了离楼纳很近的新寨,就在楼纳河的下游,大概开车几分钟就到了。社交平台上说它是兴义的“小七孔”,到了后发现果然是意外惊喜。我们沿着坡往下走遇到了很漂亮的楼纳河的下游。

家洁: 

“小七孔”的风景在一座桥底,桥上牌子写着“幸福桥”。 我们去的时候水流很小,最近不是丰水期。于是我们沿着河道继续往下游走,结果越往下走,水流越多也越清澈。

erbo: 

植被变得更多也更凉快。走到底有一个凉亭,能远眺万峰林大桥。

家洁: 

沿途大概有很多人在露营烧烤。还久违地看到了在河里嬉戏的少年。涉河而过,我们坐到河中间的一块石头上,把脚泡在河里。头上有棵树遮住烈日,非常舒爽。

erbo: 

得一僻静之地,暂时脱离了日常生活。去楼纳前并没有预想到能遇到这样的地方。乡村里可能还有很多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宝藏地。楼纳因为靠近兴义,大家愿意去探索,这个地方就意外被发现了。

家洁: 

在楼纳我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去新寨下游溯溪之前,虽然觉得蛮舒服,但心里总觉得不满足,感觉村子已无生气有点遗憾,没有想象中的热闹。但去了新寨后,又觉得这里会是它以后的发展契机。

erbo: 

一个村子还是要不断去发展、挖掘新的地方。以前村中心也够玩,但玩着玩着就可能不够了,还要开拓新地方,让大家能反复来这里发现新鲜东西。

接着我们又去了雨补鲁。这两个村子的名字很特别。楼纳和万峰林的纳灰都有个“纳”字,“纳灰”意思是美丽的田地、美丽的田园,楼纳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意为美丽的田坝。而雨补鲁这个名字更特别,不是布依语,据说是彝族的音译名。

家洁: 

意思是来到石头较多的地方。

erbo: 

我听的版本是来到低洼之地。可能随着时间流逝,众说纷纭,毕竟是少数民族语言,没有文字记录,无从考证。但这两个名字都从某一方面解释了村子的样貌。

家洁: 

楼纳在顶效街道,两个村子距离市区都比较近,二三十分钟车程。雨补鲁属于清水河镇的联丰村,是联丰村的一个寨子,比楼纳更小,大概100多户、600多人。

雨补鲁在我们兴义的村寨里名气很大。它有两个出名的标签:一个是天坑,是喀斯特地貌的地形特征,由于地下暗河不断侵蚀,导致地面塌陷,形成一个类似盆地的地形;另一个比较出名的标签是它是《爸爸去哪儿》节目的取景地。当时取景时,雨补鲁还不算太有名,之后名声大振了。快到村子时,我们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天坑里的乡愁”。接着往里走有座让人眼前一亮的寨门。远远一看就突兀地出现两个高地,很符合寨子的气质。全是用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中间是车道。感觉生猛、巍峨、冷峻。如果在古代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不太敢进去的,像是山匪藏身之地。

erbo: 

越往里走越发觉村子可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整体规模太小。走到村中间的田地张望,整个村庄尽收眼底。

村子的人几乎都姓陈,寨内著名景点陈氏宗祠是整个家族的宗祠所在,属于历史文化建筑。据说这里的人是在元明交替时期搬到这儿的,当时为了躲避战乱,长居于此。这个地方石材很多,于是就地取材,所有房屋、道路都用石材建造,所以整个村子视觉上非常整齐。

家洁: 

我们去的时候,陈氏宗祠的门是锁着的。大门上牌子上的字有点歪,但最有特色的木雕面具还在。宗祠旁是乡愁馆。乡愁馆里空空如也,能看出之前展出过一些东西,比如农具、文创生活物品、少数民族服装展示等,但如今空无一人,甚至一片狼藉。

erbo: 

过去应该是想把它建成村子的文化陈列馆,但现在疏于管理就空置了。很可惜,哪怕拿来做棋牌室也是实际投入使用的,但如今是完全空置的状态。不过外面的植物倒是长得很好。

家洁: 

人不活动了,植物就可以“活动”了。村子难得有发展基础,但却没有发挥好。可能和我们在楼纳遇到的情况一样,没有人来玩了之后,陈列的需求就消失了。逛完村子中心,我们接着去找村子最标志性的天坑。我们走到天坑的的中心,再爬上来。这个天坑和万峰林的天坑不一样,万峰林的天坑没有被改造过,但这个天坑经过了艺术创作。

erbo: 

艺术改造项目叫《天坑地漏》,这也是它出名的原因。雨补鲁整村都经过艺术团队的规划建设。地漏原本的地貌就在这,中央美术学院的副院长吕品晶教授带着一帮学生过来,针对整个村子做了规划。地漏是他们重点打造的东西,用当地的石块整齐地排列出了一个漏斗状的坑,表面整整齐齐地铺排了石块,排出了深度2.4米、直径9米、下沿开口直径1米的大地装置。

当时做这个的出发点是因为近年来持续干旱,吕品晶教授担心地漏的过滤过程会随着丰水期不再出现而被大家遗忘,所以搭建了这个装置,让它经历风霜也永久地存留在这里,提示这里原来的样貌。

我们在雨补鲁的游玩时间非常短,还是蛮失望的。当然不同人有不同的感受,有人寻找乡愁就是想看比较朴实的乡村风貌,但于我这种从乡村出来的孩子来说,还不够。

这两个村寨在过去都举办过比较大的活动。比如楼纳在2017年举办过楼纳国际山地建筑艺术节,当时聚集了很多建筑师,甚至有韩国建筑大师承孝相和日本著名建筑师西泽立卫。当时规划完成了一些项目,比如田地中间的艺术装置、挪威团队修建的建筑师图书馆、艺术露营基地等。曾经风光无限,但这些东西都很难看到了,有些消失了,有些没有对外开放。这么大的活动到现在也没有呈现出应有的成果。难得我们能举办这种大型的国际型盛会,而且是艺术类的,像大地艺术节的感觉,是真的把乡村当作乡村做的艺术驻地项目,当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家洁: 

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去雨补鲁,对它的了解都是《爸爸去哪儿》取景地。村子以前还有农家乐,但现在无论是楼纳还是雨补鲁,都没有旅游目的地的样子了,只有我们本地人愿意去探索。

erbo觉得这种前后的反差是好还是坏呢?

erbo: 

在我看来当然是坏的。我们说搞新农村建设,肯定是希望大家能把农村规划起来。如果大家都把资源集中到万峰林,那其他村子怎么办呢?我希望近郊的村子其实都可以发展出自己的特色。为什么万峰林可以,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人的关系。人是一个村子发展的核心。万峰林留住了非常多的人,特别是留住不少外地人。留住外地人会改变整个村子的风貌,他们会带着村子往前走,不管是在审美上还是资源的丰富程度上。除了外地人,万峰林还有不少本地年轻人愿意去开拓发展这个地方。正是因为有这些人,万峰林才变得更好玩、更漂亮。

家洁: 

旅游开发需要久久为功,是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的事。但凡你断掉了,那口气就很难接上了。现在楼纳和雨补鲁的发展就是断掉了,感觉要再重新做起来,可能需要投入的就更大了。

我并不感到十分惋惜。首先是因为曾经的旅游开发,不管是雨补鲁还是楼纳,都获得了大量的资金投入,不管是政策资金还是外来的社会资本。所以这两个村子的基础设施建设相比于很多其他村子是没有问题的,水、电、路、讯都很完备,特别是楼纳,我们能看到一个新农村的样子:基础设施完善、村子干净、道路通达,垃圾收运、污水治理都很完善。正是因为曾经的旅游开发,所以村子的生活舒适度完全不一样。

现在这两个村的发展应该都是以农业发展为主。走在楼纳的午后,村子里很安静。在河边吹着微风,想是不是也有像我一样喜欢这种农村的人呢?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那种宁静、闲适的村庄的感觉。兴义是不是需要这么多“万峰林”呢?

erbo: 

就像我们希望兴义能够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热闹,我觉得村子里的人也是一样的。他们肯定也希望村子能不断发展出更多好的东西,这样村里的年轻人才会觉得这个村子值得回来。

家洁: 

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有人愿意回来,再慢慢投入、慢慢做,当然也更好。但如果真的没有呢?按照现在经济大环境不是那么好,那就保有现在的样子,把乡村还给乡村。

erbo: 

我可能和你的观念不太一样。我觉得与其不做,不如试错。只要不去建大型的污染环境的厂,保证整个村子的青山绿水不受干扰,不管发展什么项目,只要能带来朝气,都是可以尝试的。有东西可以发展,就会有更多的人流,村子未来才会有更大的空间去发展得更好。

我觉得现在的农村已经不是过去的农村了,现在已经属于新农村了。只是这个新农村要怎么“新”,怎么找到自己的发展路径,我觉得还是可以继续探索的。

家洁: 

年轻人回来也需要一波带一波,一个带一个。现在来看,对这两个村子来说会比较困难,可能需要政府重新理一理,再投入。

erbo: 

但我觉得乡村项目还是需要经过过滤和筛选。雨补鲁的乡愁馆现在没有用,就证明没有真正改善村民的生活。如果以后要做什么项目,是要和生活在那的人真正有关联的。要让生活在那里的人觉得项目很好,可以大大提升他们生活的娱乐性或者舒适度,才不会被废弃。

家洁: 

发展快一些的乡村,除了能引入人、留住人之外,我觉得给他们注入一些艺术的东西也是很有必要的,这也是增加它吸引力的一个关键点。比如聊到的在地创作,来源于土地的大地艺术节,还有可以给万峰林构思稻田音乐节、少数民族儿童合唱团之类的。

erbo: 

通过艺术和音乐活动的去创造节庆、节日,毕竟村庄不可能每天都热闹,要让乡村热闹起来,还要靠周期性的活动。比如像望谟的三月三已经变成周期性的大型庆典。

另一方面扎根于自农业发展,保证农业的持续性,挖掘各地适合种植的东西,又能配套到农家乐产生独特的农家乐文化,创造特异性。在乡村建设村民活动中心,做乡村食堂给留守的老人和儿童,修健身运动步道,做些更安全的基础设施,提升整体生活舒适度,那乡村就很安逸了。

家洁: 

感觉我们在描绘一个乌托邦。

erbo: 

大家对乡村就是乌托邦的构想。现在大家为什么说想回农村?也不是去过没有水电、没有网的艰苦生活。只能把农村变成一个更宜居的地方、更有吸引力的地方,大家才愿意去回归到那里去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比如也有听说在浙江那边有一些比较好的乡村项目,有一些年轻人在线上工作,平时生活在乡村里,聚众群居构建乡野新生活。

家洁: 

我们本地也有一些乡村开始有像刚才说的一堆年轻人回到村子里改造,比如册亨的陂鼐。我们是有基础、有构想的,最重要的是希望有想法、有愿景的年轻人能够回到乡村。创造新的乡村、新的生活。

erbo: 

现在我们还能谈乡愁,我们爸妈那个年纪有乡愁,我们这一代也有乡愁,但再往下去其实追求的就不是乡愁了,下一代的人可能追求的是一种新概念的田园生活。

家洁: 

我们看了一篇浙江宣传的文章,里面讨论艺术和乡村的关系时,说了一句:“艺术的根系就蔓延在泥土的褶皱当中。”也就是艺术创作要扎根于农村,从土地里汲取养分。我再回到我们今天讲的乡村发展,我觉得乡村的发展就生长在一代一代人的愿景里边。

最后想送给大家一段特殊的录音。在楼纳休憩的时候,一阵风袭来,吹在山谷里的风声送给大家。